游暮

登堂入室

- 蔡程昱/马佳 rps
- 无差,清水
- 请勿上升真人



马佳到歌手探过一次班,非常草率,裹了件老年羽绒服,妆发也没做,灰头土脸如同长沙市热心观众。高天鹤给开的门,见到戴着帽子口罩的不明人士,脸上挂着的职业微笑瞬间垮下,反恐似的抬手掩门,被马佳一只皮鞋迅疾地卡在当间。

高天鹤瞪他,那表情,马佳后来笑了俩礼拜,像是天塌下来了,他再不出点声儿,高天鹤报警他都信。

马佳张嘴对暗号,唱了两句女人善变,教科书般的咏叹调全堵在口罩里,听起来像梵语。高天鹤吓得不敢动,阿云嘎远远听见,在屋里高声喊:我们不信教,我们信仰社会主义!不知道跟哪学来的。马佳上下嘴皮子还没来得及碰,被人从背后拍了肩膀。

“这不佳儿吗,”郑云龙耷拉着洞若观火的大眼睛,在对峙的二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,“干嘛不进去,高天鹤你修门呢?”

然后解释来龙去脉,主要是一个北京人跟一个青岛人疯狂嘲笑其余几个傻子,整整十分钟,话没断过。阿云嘎疯了,他最冤枉,隔着大半个屋把人错当成邪教宣传分子,只能算是方向性错误,无关智力水平。但马佳欺硬怕软,顾及高天鹤脸皮薄,因此移花接木,由阿姓老师代人受过。

正说得高兴,唾沫星子翻飞,涤荡着大家的心灵。鞠红川给递了杯水,意思让他缓会儿,北京人语速太快,听得人大脑过载。马佳知会着抿了一口,悄悄打量,休息室不大,蔡程昱背对众人,坐在角落的沙发独自美丽,假模假式地研究新歌谱子,耳朵从里到外红透了。



来长沙之前,马佳受余笛王凯两位哥哥嘱托,万千不要乱搞事儿。事后他自省,认为自己远非他们所言这么不堪,甚至拥有超越1991年的沉稳气度。

他遇到蔡程昱,使得对沉稳这个词又刷新了认知。早在故事开头,马佳就解构蔡程昱,说他是少年老成,人们至今不信,举证诸如“大家一起来”、“哎,瓢虫”以及“I'm hungry”等名言警句予以反驳。这些马佳全然不理,他听蔡程昱真正唱一次,能隔着厚厚的窗户纸,感知大隐隐于市的超凡。动辄风林火山。

马佳闲不住,问:“程昱跟那儿干嘛呢?”问完立刻后悔。他只是快人快语撩拨一下不理人的弟弟,旁边鞠红川倒醒悟了:马佳来了。蔡程昱有救了。

马佳是谁,梅溪湖知名古典流行双修小王子,他站在那里,一半波切利,另一半林俊杰,互不搅和,相辅相成。鞠红川说:“佳子既然你来了,我们可就轻松多了。”

马佳寻思这个句式发展下去准没好事儿,正想自谦几句,看谱的蔡程昱比谁听得都认真,“咕噔”一下站起来,钢炮上了膛架:“不是说好了我自己练的吗!”

阿云嘎上了年纪,受不了他来这个:“能不能好好说话?”

蔡程昱好像还挺要强,极妥帖地减小了声压:“能。我自己可以练好。”

阿云嘎揭他老底:“你练好什么,一个小时了,耽误进度不说,嗓子都快唱倒了,你自己说是不是?”

蔡程昱字正腔圆:“我可以。”

阿龙川鹤对视了一眼,都想这小孩今天吃什么了,比他妈哪吒闹海还难搞。

马佳哥哥一没留神,又心软了:“算了算了,多大的事儿啊。”硬着头皮走上前,拽着肩膀把蔡程昱搂过来,胳膊底下碰到的部分导电一样。他说:“蔡蔡就交给我吧,有什么问题我陪他搞,我们老搭档了。你们忙你们的。”说话的时候蔡程昱安静如鸡,根本不看他,心跳连带着马佳的手一齐共振如擂鼓。

再没有微词了,垂帘听政的大家长郑云龙下了指示:“那行,佳儿你看着吧,我们去棚里弄编曲。”



出了声入人心的舞台,蔡程昱总是没法施展自如。他虽被同行盛誉为金色男高音,但都是过了技巧的阶段才拼天赋,他远不至此,理应受普世取向所驾束。

马佳低头看着谱子,手指习惯性地落在桌面上弹空气钢琴。高声部的谱子看着让人心惊,和声又长又密,渐弱渐强不断,high C high D乱飞。四个月前跟他说蔡程昱能唱,鞋都给他笑掉。但马佳也不是没看过他们的《歌手》,蔡程昱真能唱,挺吓人的。

过完一遍,马佳的胳膊往上抓,从腰一路摸到肩膀,把人按下来坐着。蔡程昱被他摸得,身体前倾,佯装专注地死命盯着曲谱。马佳心虚,知道这次又是自己不讲究,而手还挂在弟弟身上,错过了良机,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方式拿下来。

我们俩真累,越作越累。马佳想,同时说道:“你是哪里有问题?算了你从头唱一遍吧,我先听听,有事我喊停好吧?”

蔡程昱问:“合伴奏吗?只有原版的,还没编好。”

马佳灵光乍现,放在他肩上那只手终于得到了合法解释,一下一下点在上面,与最精准的节拍器一丝不差:“我给你打拍子不就完了吗。来了啊,三,二,一,进。”

蔡程昱真就开始唱,眼睛紧盯地面。开头三句solo,比之纯美声唱法多了奇异的柔软,金属化作满地水银蜿蜒流泄,不很自如,但于他而言已算是神迹。之后大段的弱高音倒没唱好,练太久了,嗓子撑不住了。马佳在他破音之前,见缝插针地掐停,为保全他嗨C的颜面。蔡程昱在马佳面前有包袱,就没有坚持,听话地等哥哥指教。

这首歌是音乐剧改编的四重,其余三人唱法都偏通俗,蔡程昱在其间难免突兀,已经想方设法稀释自己的演唱习惯,仍然不够。传说唱美声的唱起流行来跟玩儿一样,蔡程昱迄今的整个声乐生涯都在为之辟谣。早些年,他也曾经在唱吧模仿JJ,无法与梅溪湖任何一位相提并论,甚至不比普通人释放的直觉更好。假如试图使蔡程昱同此事和解,只有一劳永逸地说服他这是上帝为天才所设限的一道窄门,他从中穿过,偏差毫厘都不行。但让其人信赖自己的天赋异禀,除非回到春风唤醒他之前。

蔡程昱长大了,或者说,无时无刻不在成长。在那些节目初期,马佳早早见证一个最笨的蔡程昱,他按音节在前边给,小蔡逐音节在后边学,亦步亦趋,严谨好笑。现在蔡程昱同他商量,我这里要弱还是要强,这里留个气口,这里加个转音好不好,然后在谱线上用难看的字体娴熟标画。马佳以手肘撑在沙发靠背,看蔡程昱被光线勾勒出的鼻峰隽秀的侧脸,想及这个场景或将被不知时地的自己突然思念,否则此刻怎么会有他出现在这里。

他忍不住伸手,摸了摸男孩脑后的发梢,烫染的尽头是残存的鬈曲,有点缠手。

“佳哥,”蔡程昱低声说,像在描摹一场隐秘的梦,“可以亲你吗?”



La vita唱过的那天晚上,蔡程昱在星元的床上见到马佳。后者喝了点酒,呈大字状占据别人的床铺,鞋也不脱。自他拒绝蔡程昱工作室的绝地男高梦之队邀约后,就再没进这屋。但如不是他的确来过,也没人会凭空捏造臆想。

当日的蔡程昱也同样不顺遂,没顾得上细想。他在想更富人性,更灿烂的什么事。比方说,马佳又穿了皮衣,唱了一小段摇滚,皮衣上的铆钉闪烁在灯火间,把整个摄影棚都点亮了。其时马佳站在台上对观者笑,是罕见又顺理成章的桀骜乖张,天幕也为之坠落。上次见到这样的他,蔡程昱不由自主地指引了一个十六号,紧靠角落,且离他本人最近的位置。专为谁而设一般。

而蔡程昱却不敢靠近,绕着星元那张床走,来来回回,坐立难安。一会儿拿毛巾擦头发,一会儿给自己倒水喝,一会儿开窗户,一会儿找手机。他怎么乱了,他二十岁,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事,又舍不得离开。最后猛地被人叫住,不比被雷劈中更清明。

躺在床上的人眼皮也不抬地说:“蔡程昱,别跟个傻b似的晃来晃去行吗。”

于是蔡程昱在房间正中央站定,遗世独立,一步也没再挪开。

此时此景,像极了一个本该有的故事,床对床,他和马佳,不再相隔任何舞台,人潮,或者门与墙。空间倒错,错下去最好。马佳的刘海服帖地遮在前额,中和了他身上全部称为乖戾的因素,变得柔软可爱。他没睡着,也拒绝醒着,使蔡程昱恍然间开始思索他出现于此的理由。

但因为是马佳,所有的明媚,嘹亮,流利,爽飒,和偏爱都留给蔡程昱,余下的不遇遁形深处懒觉察。拉维塔伤人,他记着马佳那时笑着一巴掌将他推出人群,坐上一个略微揠苗助长又水到渠成的位置。假如马佳年轻七岁,决计不会有这样的心性,因此一切都被安排得这么好,让高屋建瓴的人眼里恰好添了那一点虔诚。

也是在那个时候,蔡程昱的心脏跳个不停。他与马佳数次无防备地对视,接连跳出了9个high C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他悄悄地笑,掩饰不了得意,不欲透露更多。然而马佳回给他的眉眼如新月,张牙舞爪的神采飞扬,全世界都看见了。

马佳,马佳。

“行吧。”马佳突然抬起一条胳膊,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磨叽,向床边一指,“你给我过来,站这儿来。”

蔡程昱一语不发,慢吞吞地踱到他面前。

马佳奇妙地闭上了眼:“现在我睡着了。喝多了,倒头就睡,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
蔡程昱垂眼看他,神情模糊,不可分明,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,喉结涌动。

“来吧来吧,就现在开始。”马佳忍不住,带了点过分自然的轻蔑,“我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。”



蔡程昱的肩抵着马佳,探过一点身去,神情有了局促。马佳看着他,突然感知到一种降临,有关不久之前,太久以前,宣之于口的,心照不宣的,他与蔡程昱避无可避的联结。绝非因特定的某一首二重而起,是他第一次正式录制的独唱舞台,唱前送出的那个低调的军礼,都同蔡程昱的军中女郎的终幕不谋而合,隔空对答。

可为什么是蔡程昱。马佳生来率性,难得澎湃,难得温柔,都在蔡程昱的透亮清明里被照见了。他表面支吾,内心昭昭,想起哥哥们的叮嘱,只够拦住蔡程昱靠过来的身体,悻悻打磕巴:“要不,你要不再多考虑会儿?”

蔡程昱说:“哥,不好。”

行吧,不想管了。

他托住蔡程昱的后脑,仔细错开双方的鼻梁,将嘴唇贴了上去,耳边万千静默作响。

他们之间的第二次,蔡程昱亲得认真又深刻,鼻尖怼上马佳的脸,舌头急躁地登堂入室,不得章法,凭感觉乱撞,哪像有过几任温妍的样子。马佳那么宽容,被他扒在肩头,相与枕藉,恍惚开始走神。很快蔡程昱停下,目光不带一丝别物地审视,马佳往后仰,贴在沙发背上薄薄的一片:“你等会儿兄弟,蔡哥,这是嘴,不是皮搋子,你能轻点儿吗?”

蔡程昱小声回答:“能。”红得飞快,仿佛世界上脸皮最薄的人。马佳就笑,临时起意,伸手挠男孩的下巴。蔡程昱低头,亲他手指,用男高音金色的喉咙吮进去,小尖牙通着电火花,酥得要命。

马佳犯懵,另一只手反复捋对方的头发,进退维谷。蔡程昱一眼望到底,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抬起脸,宛如神助地出言:“你不敢就算了!”

马佳看他,挨上蔡程昱坦荡的目光,“嘁”了一声,拽着衣领就把人拉过来了。



男高音连接吻都较劲,蔡程昱气短一点,先败下阵来,回味似的在马佳的嘴唇上舔两下,这才松开。刚好了几秒钟,立刻又眨起眼睛,意欲索吻。

马佳气也没喘匀,不太适应地提醒:“差不多得了,没够儿了还。”但年轻人不通感哥哥的老脸,鼻梁遮过来,挡了一半的视线。

“哎程昱,”马佳躲着他,没头没脑地开始聊正事,“你那歌儿怎么唱的来着?”

蔡程昱信手拈来:“此刻,已经该,结束了吗~~”那音准,飘到长沙盆地里去了。

马佳直想翻白眼:“该你唱吗这句?”

蔡程昱直抒胸臆:“Never enough~~never~never~for me~~”

马佳眼睛都笑没了:“操你的!”手伸进过分伶俐的小孩的上衣,摸哪都是肉。被耍流氓的人反而乐出声,把脸送过去,十足严苛,马先生不亲到他满意就不走。

马佳终于好了,过了一道坎,往后就是无垠大道。他顺着颌线亲蔡程昱的脖颈,在喉结处停住,出手弹了一下,贱嗖嗖的,跟小孩儿一样。蔡程昱看得入神,无故觉得动人极了。

他想马佳,王凯余笛面前胡闹的马佳,高天鹤一见就想关门的马佳,跟阿云嘎双人四排的马佳,与龚子棋狼狈为奸的马佳。最后是让他为Grande Amore画心的那个马佳,永远高尚,永远正大光明,永远对他照拂。这个世界上有何其多的侧写的马佳,但不论让他选多少次,他都寤寐将之一一收服。蔡程昱与很多人不同,心怀广博,能看见的东西有那么多。

也机缘巧合做到了。



接下来就更厉害了,马佳亲得再往下,手不安分地钻出衣服,掉进裤子里。蔡程昱头一回见识这种大场面,换他拼命往沙发上靠,不住地念着:“哥,哥,哥,哥。”声音软绵绵的,有点像笑,有点像抖。

马佳觉得新鲜:“哟,你也会怕。晚了。”言之凿凿,让蔡程昱小脸白了又红,一眨眼过了差不多三百个念头。马先生正想嘲笑这位昱公好佳,就听小孩神乎其技地捡起一茬:“我们来练歌吧,佳哥。”

马佳抬起眉毛来瞅他,只听蔡程昱一本正经地给他编排:“你看,你都答应了龙哥他们,是不是。我现在就是你的学生,我练不好,你在他们面前没面子。”

马佳看他佯装镇定,没绷住,笑了,心说虎比甲方蔡程昱,你哥欠了你的。当真停下动作,捞起地上的谱子来:“行,唱吧唱吧。”

那边的大聪明琢磨着逃过一劫,松了口气,又听他说:“我给你三次机会。”

蔡程昱傻乎乎地说:“啊?”

“我这人立场不太坚定,爱耍赖,先说好了。”马佳翘起一条腿来,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,眯眼瞧谱子,边笑边说,“就三次,你唱好点儿,要不我可反悔啊~”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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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了两个tag,如果哪边不合适请让我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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